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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归部队管,所以宁阳的局长才能轮到军人出身的杜启元。

话又说回来,不归部队管,当初师长查“61”也不会跟部队联系,而是联系地方政府。

那些人夺地方政府的权,军队无法插手。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敢动公安局,说明没把部队放在眼里。再这么下去他们下一步敢撬军械库的大门搞兵变。

甭管那些人里面有没有特务,这事都得管。

几辆车抵达杜启元家门口,门外两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拦住去路。

新的国家是将士们的鲜血建立的。一些人试图靠些歪门邪道夺取胜利果实,宁阳战区的军部首长早看不下去。

现在公安局被动,正好给他一个出兵的理由。

首长一个眼神,俩人就被扭趴在墙上。

一众人大步进去,看到屋里的情形,猛然停下,面面相觑。

部队在郊外,经常有训练,还有内斗,没空进城,虽然知道城里乱,但无法想象。这一路上看到乱的跟三十年前似的。众人便做好杜启元沦为阶下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准备。

杜启元一身洗的发白的单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茶几上还放一茶杯……乍一看姿态悠闲,再一看跟个吃喝不愁的富家翁似的。

首长转向后面的郭师长,“这就是杜启元?”

杜启元听到动静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笑着迎上去,“不好意思,不知道贵客到访,有失远迎。请进。”

大门外有俩,院里也有俩人盯着杜启元。

警卫兵把俩人请出去。

赵政委忙问:“他们没折磨你?”

杜启元笑着说:“让我往东我往东,让我往西我往西,让我下台我也不贪权,这么听话,凭什么折磨我。”

首长不禁看郭师长,真是那个“陆拾遗”?骨头怎么这么软?

郭师长代入他被四个人看着,跟蹲监狱似的肯定受不了。

以前杜启元不愁不急,他也能理解,毕竟局长还是他。现在公安局都瘫了,他还能稳如泰山,郭师长是真不敢信。

郭师长不禁问:“杜局算到我们会来?”

杜启元:“我能掐会算早跑了,还在这儿窝着?”

首长忍不住问:“我们不来呢?”

杜启元曾看到过一句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那些人狂的脚下无根,恨不得上天。他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宁阳郊外驻有重兵,那些军官一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手里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早年杀人如砍瓜,会让他们得逞才怪。

杜启元笑道:“你们不来,我也不会在家待太久。”看向首长,“他们手持寸铁就敢动公安局。从公安局弄几把枪,过几天就敢去郊区找你们。你们不可能不反抗。他们不够你们一挺枪突突的。他们没了,我自然就解放了。”

赵政委实在忍不住:“你就不怕等不到那时候?”

“他们杀我也得有理由。”杜启元说着从普通的布鞋里拿出一个刀片,“我还没活够,可不会坐以待毙。”

郭师长莫名想起他说过的话,杜春分真被人害了性命,他会让那些人百倍千倍偿还。

首长惊讶:“他们居然没搜你身?”

杜启元:“我在自己家,他们搜什么。再说了,他们以为我不敢跑,我这么老实又让他们以为我怕他们,看个报纸也能当我苦中作乐,压根没把我这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放在眼里。”

首长很想感慨,不愧情报人员出身。

这个心理素质他这个岁数的时候可望尘莫及啊。

只是当着许多人的面,不敢说呐。

杜启元道:“再给你们看一样东西。”爬到椅子上,掀开正对着房门中央的瓦当,拿出一卷报纸,报纸打开,赫然是一把巴掌大的枪。

饶是首长见多识广,也被他这些操作惊得无以言表。

赵政委好奇:“你这么厉害,公安局也能被砸?”

杜启元:“你给我一个团。”

众人明白了。

那些人多,团团把公安局围住,公安要么开枪,要么缴枪投降。开枪会引起更大暴动,而且很多人都是跟风的无辜者,杜启元为了不伤及无辜,只能“束手就擒”。

首长道:“我给你一个团!”

杜启元也是有脾气的人。他现在看起来无所谓,不过在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罢了。

现如今有“报仇”的机会,杜启元立即说:“谢首长!”

首长载他去公安局,然后跟郊外的部队联系。

重兵抵达宁阳市,游街叫嚷的“红袖章”瞬间散了。

公安局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岗放哨的全是抱着枪的军人。全市的“红袖章”加一起也没公安局里里外外的兵多,以至于那些人不敢靠近半步。

游街示众都绕着公安局走。

郭师长待到下午,看到这一幕幕,回去的路上一个劲感慨,“这世道变得可真快。”

赵政委小声说:“首长敢给他一个团,也是因为他让首长刮目相看。我们见到的不是一个他横由他横,我岿然不动的杜启元,而是一个神情萎靡,苦大仇深的杜启元,首长一样会把他解救出来,但绝不会再让他担任公安局长。”

郭师长颔首:“有道理啊。不愧是能从敌营全身而退的人。”

“这跟他以前比,可能就是毛毛雨。”

郭师长:“宁阳稳了,你我又在首长面前露一把脸,剩下的交给老天爷安排吧。”

“剩下的事也不少。”

郭师长想想可不是么,家事部队里的事都有。

军人都会两招。孔营长那些人被师长按下去,没了内斗闲下来,师长就挑一个上过战场的兵,每天下午去学校教中学生防身术。

这事安排下去,上山的野猪摸清楚,杨团长就带领二团和杜春分上山。

天气炎热,杜春分担心猪肉过夜变味,提醒部队早上上山。

昼长夜短天亮的早,六月的第一个周一上午八点,杜春分就弄一头大野猪到食堂。

看起来很大,那是因为野猪体型彪悍,其实是去年秋出生的小野猪。

部队给军人加餐,军属吃不上。

杜春分把这头将近三百斤的猪分解,瘦猪肉和小猪排全做了,一家买两盆,学生吃完还有剩余。

原本杜春分打算卖完了,她们就炖些脊骨,或者爆炒猪腰。没料到还有一小盆。

学生吃饱喝足出去,四人就去吃饭。

李慕珍啃着小排说道:“幸亏你这次没放太多菜,否则咱还卖不完呢。”

杜春分:“这次的猪比上次重将近一百斤,我有数。”对刘翠华和周秀芹说,“你们别吃窝头,紧着菜吃。”

周秀芹把最后一口窝头吃完就不在拿:“想想外面的情况,看看咱们吃的,其实在这边也挺好。”

李慕珍忍不住说:“那是咱们赶上了。”

刘翠华问:“这是不是就叫苦尽甘来?”

杜春分笑道:“我们这叫苦中作乐。原本以为只是暂时的。现在各行各界都牵扯进来,廖政委之前说的两三年怕是不可能了。”

刘翠华:“往好了想,比早年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一觉醒来见阎王好多了。对了,小杜,山上那么多野猪,你们啥时候再去?”

周秀芹吃惊:“这次打了十一头还有?”

野猪胆子横的很。

看见杜春分等人一点不怕死。

二团的人几粒花生米撂倒一个,野猪知道怕,成群结队的都往深山里跑。那动静跟发生地震似的,也把杜春分等人震的不轻。

上山前以为撑死两百头。

野猪全体出动,他们才知道得在后面加个零。

难怪大雪天不顾严寒下山觅食。

早几天明知道山下危险还自寻死路。

杜春分不敢说有上千头,怕吓着她们,“放假前再去一次。”

三人不由得露出笑意,太好了,还有的吃。

托野猪的福,期末杜春分一拢账,账上余额五百多块钱。

账簿交上去池主任非常震惊,再这么下去杜春分等人的工资都不用部队出。

池主任把这事报告师长。

师长感慨:“小杜真是个办实事的人。在这方面倒是跟邵耀宗很般配。”

邵耀宗也这么认为。

可般配的俩人比牛郎织女还苦,人家牛郎织女一年还能见一次,他两年半还没近杜春分的身,这叫什么事啊。

冬天孩子睡得早,还有机会。

天气越来越热,白天越来越长,四个孩子哄睡着,没十点也有九点半。热一身汗,邵耀宗啥也不想干,只想静静地躺着——心静自然凉。

杜春分见他神情抑郁,可不敢说她故意由着孩子每天晚上缠她。

担心他突然化身为狼折磨的她痛苦不堪,杜春分给他消消火:“我想过几天再给二壮和张大姐发个电报。要不要给你爹娘去个信?”

邵耀宗火热的心瞬间哇凉哇凉,“滨海比安东大,肯定比安东乱,还有人送信?”

“我说的是口信,电报。”

这一年经历的事太多,邵耀宗那颗菩萨心越来越硬。在安东维稳那几天,所见所闻超乎他想象,导致邵耀宗多年坚持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倒了塌塌了又破,来来回回恶心的他想吐,再也做不到以己度人,人性本善。

以往听到这番话,邵耀宗会迫不及待地说,明天就发电报。

此时此刻,邵耀宗揉揉干涩的眼皮,“给张大姐和二壮发吧。请张大姐抽空过去看一眼就行了。收到又不回,发不发一样。”

部队那边可以拍电报,但得经这边的邮递员传过去。

杜春分:“明儿就拍?”

“随便!”邵耀宗转身背对着他。

黑夜里杜春分无声地笑了——你可真棒!

然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秋风起,蟹黄肥。

又一年秋来到,邵耀宗等不下去。

吃过螃蟹,他就领着四个孩子疯玩儿。

四个小孩玩到将近熄灯,回来在洗澡盆里就睡着了。

不需要杜春分哄,杜春分没理由在闺女房里磨叽,乖乖地等着凌迟。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酸酸麻麻的她想呻吟。又担心一墙之隔的邻居听见,杜春分只能忍。

忍了三分又三分,三分又三分钟,杜春分忍不下去,邵耀宗干啥玩意?磨针呢。

“邵耀宗,好了没?”

房子不隔音,据他所知隔壁就住着廖政委和江凤仪,邵耀宗欺身封住她的嘴。杜春分的身体抖动一下,不禁抓住他的手臂。

邵耀宗忙问:“不舒服?”

杜春分拒绝回答,那种感觉很奇怪,但就是没有不舒服。

“还没好吗?”

邵耀宗:“哪儿不舒服?”

双手从她腰部划过往下探去,杜春分吓得忙抓住他的手,不甘不愿地嘀咕:“没有……”

“那你怎么了?”邵耀宗说着打算摸床头的手电筒。

杜春分又忙抓住他的手:“我累。快点。”

邵耀宗不禁轻笑一声:“又不让你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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