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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策茫然,不可什么?

然谢家人习以为常,叶大儒和叶家其余人却见过不少寻常孩子,尤其家里有一个比谢策只大了两岁的叶扉。

叶扉已经是极聪慧的孩子,三岁之时也不如谢策大方伶俐。

叶大儒放弃对谢策展示温和的一面,转向谢老夫人夸赞:“您这曾孙,天资不俗,眼神清亮,小小年纪便有大将之风,不愧是谢家子。”

叶家小郎君站在祖父身边,听到祖父夸谢策,看向谢策的眼神有些藏不住的不服气和斗志。

尹明毓注意到,颇觉有趣。

而谢老夫人听到大儒对曾孙赞不绝口,笑容满面。

若是从前,恐怕再是高兴也要谦虚几句,可跟尹明毓相处的多了,也觉得这是事实,没甚好需要谦虚的。

遂只稍稍收了收笑,道:“他还小,需得用心教导。”

晚膳摆好,论理,需得男女分桌而食,叶家也是这般安排的。

但谢老夫人年长、地位高,叶大儒便请谢老夫人与他同桌,又吩咐孙子照看谢策。

叶小郎君遵从祖父的话,答应下来,坐在谢策身边也确实有在照顾他,可许是还惦记着先前祖父夸赞别人家孩子的事儿,一举一动十分公事公办。

谢策相反,他甚少见到这般大的郎君,极想亲近叶小郎君,反客为主,还给叶小郎君夹菜,殷勤极了。

“叶哥哥,吃。”

叶小郎君绷住小脸,想要保持疏远。

谢策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眼巴巴地看着叶小郎君,问:“叶哥哥,不吃吗?”

他那么小,又很是热情的样子,叶小郎君有些手足无措。

谢策又叫“叶哥哥”,满桌只能听见他奶声奶气的“叶哥哥”。

两个孩子的互动,大人们都看在眼里。

叶四夫人赞叹:“谢小郎君可真是开朗。”

谢策如今没以前那么傻乎乎了,尹明毓倒是觉得叶家这别扭的小郎君更有趣更好玩儿些。

叶家的接风宴结束,谢策还不想跟叶小郎君分开,像是寻常抱尹明毓腿那般直接去抱叶小郎君,叶小郎君直愣愣地被他抱着,想要挣脱。

这时候,叶四夫人笑着说他:“扉儿,多陪你谢家弟弟玩一会儿。”

叶小郎君便不动了。

她想讨好谢家也是人之常情,但尹明毓不甚喜欢大人因为势利左右、驱使纯真的孩子做什么,孩子的关系可以更单纯些。

尹明毓便对两个孩子招招手。

谢策立时便撒开手,握着叶小郎君的手走到尹明毓的面前。

尹明毓问他们想不想听故事。

谢策马上回答:“想!”

叶小郎君在尹明毓面前还是拘谨的,稍晚些才慢慢点头,但面上没表现出多少兴趣来。

尹明毓瞧他如此,起了些较劲儿的心,便拿出了杀手锏——谢钦的游记,这可是教她都抓心挠肝的,不信征服不了一个小孩儿。

而谢钦的游记确实写得极引人入胜,尹明毓故事只起个头,不止叶小郎君,连姑太太、叶四夫人母女,以及随后过来的谢老夫人三人也入了神。

尹明毓多坏心眼儿,一见他们专注不已,选了一个节点戛然而止,瞧向外头天色,道:“呦,都这个时辰了……”

谢老夫人现下一看她装模作样,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忍下瞪她的冲动,对叶家人道:“是有些晚了。”

叶四夫人意犹未尽,却也赶忙请她们回去休息。

谢策先前还舍不得叶小郎君,此时颠颠儿跟在尹明毓身边,握着她的手问:“母亲,回去讲吗?”

尹明毓余光扫见叶小郎君想听又极力忍耐的神情,一本正经地答应:“好,回去给你讲。”

叶小郎君:“……”

嘴抿得紧紧的,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尹明毓几人回到客院,谢策想听故事,要跟母亲睡。

姑太太瞧了一眼他那小胳膊小腿儿,道:“你这孩子,这不是找罪受吗?”

谢老夫人斥道:“莫胡说。”而后极放心地教谢策跟尹明毓去睡。

姑太太看谢策跟尹明毓走了,心下啧啧两声,去叫银儿陪她。

尹明毓屋里,谢策躺在床上,摆弄手指听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尹明毓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到底还是惦念着没看完的游记,起身又去看完,直到戌时末才安然躺下。

第二日一早,尹明毓被金儿叫醒,迷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金儿答了,又道:“娘子,叶小郎君来找咱们小郎君玩儿。”

尹明毓醒了会儿神,趴在床上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叶家这小郎君,实在是别扭。

谢策教她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露出个笑,然后才揉着眼睛喊“母亲”。

尹明毓侧身,支着头道:“叶小郎君来找你玩儿。”

谢策一听,霎时睁大眼睛,什么迷糊都没了,张着小手要金儿帮他穿衣服,要去找叶小郎君。

金儿动作麻利地帮他穿好衣服鞋子,谢策一落地,便跑出屋,嘴里还喊:“叶哥哥!”

尹明毓慢悠悠地穿戴妥当,走出门,就见谢策正带着他的新伙伴喂旧伙伴吃草。

而叶小郎君显然对一只丑羊没什么兴趣,眼神不住地瞥向别处,见到尹明毓的一瞬间,顿时眼前一亮,偏又忍着什么都不说。

尹明毓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不提讲故事的事儿,看了会儿小孩子的笑话,忽然想起谢钦的信和画轴,便又转身回了屋里。

叶小郎君瞧她就那么走了,顿时失落不已。

谢策瞧见他的样子,还问:“叶哥哥,不高兴吗?”

叶小郎君否认。

谢策圆眼睛转了转,没有说话,但透着一股子鬼灵精怪。

屋内,尹明毓先打开谢钦的信。

信上先是简单说了几句岭南的情况。

说岭南势力错综复杂,当地官员和地方望族为他接风那一日,便毫不掩饰地送美人,又说褚赫先前便为了不打草惊蛇,收下一南梦族美人,他初来乍到,不好擅动,便也暂时收下教护卫看管起来。

尹明毓看到这里,相信谢钦所说的“看管”一言,但也没对谢钦所谓的“南梦族美人”有什么感想,因为谢钦的语气平铺直叙,毫无修饰,任谁看了也幻想不起来。

然后,谢钦说他此时颇为庆幸尹明毓没有随他一同到任,还说她在扬州多停留一段时日也无妨,如此,等她到时,他许是能理顺岭南。

信最末,说褚赫画了一幅南梦美人图,教她一赏。

尹明毓放下信,毫无防备地解开卷轴,放在桌上,毫无防备地拉开,人像画彻底展开的一瞬间,满眼惊艳。

画上女子一身异族服装,轻轻依在廊柱上,眼神似乎是在看着她,又似乎根本未曾看任何一人,任何人都入不得她的眼。

如此绝色,那等气韵,哪里是谢钦信中干瘪的一句“南梦族美人”可概括的。

而且……褚赫的画真是极为传神……

尹明毓隔着画纸,与这南梦美人对视,竟是莫名觉得,送到谢钦这里“暴殄天物”也是好的,这样的绝色女子不必玩物一般……

“娘子。”

这时,银儿从姑太太那儿回来,行礼后端着茶走过来,一见到画上女子,亦是一呆,“娘子,这是……”

尹明毓神态自若地接过她的茶,装作方才她没惊住似的,嘲笑银儿,“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这是岭南望族送给郎君的美人。”

银儿咂舌,“娘子,如此美人,咱们到岭南是不是就能日日见着了?她干活利索吗?万一像红绸姐姐似的……”

思路肖主,不同寻常。

尹明毓戳了戳她的脑门儿,“像红绸不是正好,你们干活,一个绝色美人给你们红袖添香、端茶倒水。”

银儿想到那画面,一美,“也是。”

但她随即便回过味儿来,委屈地问:“娘子,到岭南还干活啊?”

尹明毓故意问她:“你果真不干?那这个绝色美人可没了……”

无论如何,活儿是推不掉的,至少美人不能丢。

银儿立刻改口,然后又问:“娘子,那咱们何时能到岭南去啊?”

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的,现下,他们肯定飞不去。

之后几日,谢策大多数时间都和叶小郎君一起随叶大儒读书,尹明毓则是在齐州四处游玩儿,回来恰巧赶上两个孩子空闲,就故意吊人胃口地讲一段故事,兴致勃勃地看叶小郎君别扭的神情。

不过尹明毓让人将谢钦的游记单独抄出一份来,临走前本打算留给叶小郎君,可谢策知道了,抱着抄好的游记不撒手。

尹明毓问他作甚,“不想送?”

谢策一本正经地说:“我给叶哥哥,写信寄。”

尹明毓:“……”

他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不愧是谢钦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