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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病态到畸形的快感。

源源不断地攀升着。

以他人的惨状为果腹饲料,慢慢地咀嚼,吞咽,入腹。

前几日死在围场里的人或许有的并没有参与观看当年的“盛景”,参与的人只是他们的父母、亲人。

可那又如何。

谢似淮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既然他们这一次选择去了观看,那便一起杀了吧。

管他们到底是不是呢。

他还是这么做了。

只是那些因看见他们惨死的愉悦、快感在见到长相跟楚含棠有两分相似的薛含棠死了后,说不清楚为什么,忽然消失殆尽。

那咬死薛含棠的狼,也是由他亲手放出去的。

但是放出去咬那些人的,并不曾想过它会咬住薛含棠。

不受控制的感觉令他兴奋到极致的神经,顿时以接近诡异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薛含棠死了。

那一刻,谢似淮却想到了楚含棠,薛含棠落入狼口的瞬间,面孔在恍惚中似乎变成了楚含棠的模样。

心脏蓦地停跳半拍。

心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被否认后,又迅速地涌上来,再次被否认,再次涌上来。

如此循环往复,不断徘徊着。

当时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想去见见楚含棠。

薛含棠跟楚含棠到底有没有关系,谢似淮也并无所谓,他想确认的是楚含棠是否还活着。

甚至还因为脑海里的荒谬想法,若他们是同一个人……

她会不会跟薛含棠一同死去。

于是谢似淮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来到肃州,在雨天,远远地便看到了站在店铺门前避雨的楚含棠。

为何要在意这件事。

天生缺乏正常人该有的感情的谢似淮不太清楚。

只知道他想要会牵住自己的手,会给自己夹菜,会给自己处理伤口,在丰城只中过一次巫术后会像猫儿一样亲昵自己的楚含棠。

而他想要的人,竟是一个男人。

即使没经历过情爱之事,谢似淮也曾在江湖上见过,可他从未见过两个男人之间的。

也许是因为这种关系在这个朝代上不被容纳、接受,所以很少会摆出明面上。

导致素来对他人之事漠不关心的谢似淮没见过,觉得奇怪。

但这便是喜欢了么。

也不尽然,谢似淮又想,或许他只是想楚含棠待在自己身边。

像猫儿一样。

所以楚含棠是男人便是男人吧,当成能陪伴在他身侧的猫儿而已,雌雄又有什么分别呢。

如此的,谢似淮说服了自己。

他终于露出了笑容,一如往常般,却又有几分不同了,平静的水面下,时常伴随着暗流涌动的急流。

谢似淮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现在有几个人,分别是孔常、素心、楚含棠、池尧瑶,还有想方设法跟在池尧瑶身边的柳之裴。

他们分工合作地处理东西。

柳之裴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会把干柴放进火坑里。

楚含棠此刻正在切莲藕,低垂着脑袋,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按住莲藕,熟练地切着藕片。

她扎着的头发因为动来动去有些乱了,脸颊落下几缕碎发。

谢似淮站在厨房外面,透过那一扇大开的窗户往里面看,目光扫过楚含棠的脸,又扫过她手中渐渐成了片的莲藕。

掌灯时分,天色刚暗下来不久。

一张长长的木桌前坐着几个人,饭香味不到片刻便飘满了整个院子,楚含棠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

她习惯性地坐在谢似淮身边。

柳之裴吃了几口菜,对楚含棠另眼相看,猜不到她这么会做饭。

这里面有几道菜是楚含棠做的,主要是今日是谢似淮回来的日子,他们很早之前就说过要做一顿好的。

再加上她对他心怀愧疚,自然是有多好做多好。

楚含棠不会以自己只是被迫为了走系统说的剧情点为由,认为她插伤谢似淮是没有过错的。

就算是为了回家,就算是在系统的推动下行事,她也有错。

错了就得弥补。

楚含棠殷勤地给谢似淮夹了不少菜,其中有豆腐,听说豆制品对肩伤恢复有帮助。

本来她是想炖骨头汤的。

可是想到他不吃肉,也不会喝肉汤,楚含棠就放弃了。

真是可惜,受伤后多吃肉好得快一点儿的,不过放他身上,能多吃几口东西都算不错了,即使是蔬菜。

楚含棠把桌面上的不是肉类的菜都夹个遍,全到谢似淮碗里了。

柳之裴看得目瞪口呆。

楚含棠压根没往他那里看,夹完最后一筷子,总算住手了,“你多吃点儿。”

谢似淮看了几秒,才笑了声,“谢谢楚公子了。”

碗里是堆积如山的饭菜,他拿起筷子,先是夹了放在最边上的藕片吃,吃得很慢,像是在想品尝出什么味道一样。

等吃完这块藕片,他垂下了眼。

等谢似淮吃完饭后,楚含棠转手掏出一只桃子,又给了他,她想给他补充多点儿维生素。

柳之裴嚷嚷着她厚此薄彼,“楚公子,你真不仗义,把剩下的两只桃子分给了谢公子和池姑娘……”

谢似淮拿着桃子的手紧了紧。

他这才发现池尧瑶手里也拿着一只桃子,站在不远处看楚含棠和柳之裴两个人吵吵闹闹的。

池尧瑶脂粉不染,微微笑着,一身粉色衣裙,以蝴蝶结腰带收着腰,腰若约素。

还挽着一个简简单单的云髻,戴着几支发钗和簪子,耳朵坠着耳环,即使被人追杀着,在江湖颠簸,依然能看得出大家闺秀气质。

原来楚含棠喜欢这样的女子么。

楚含棠跟柳之裴吵闹完,她又去找池尧瑶了。

池尧瑶已经慢慢把小自己一岁的楚含棠当弟弟看了,就算她经常来找自己说话,也很乐意。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白渊都会默默到别的地方待着。

谢似淮又情不自禁地抚摸上挂在腰间的小刀了,骨相极佳的手指轻轻地勾过刀尖。

刀尖磨过指腹。

微冷。

听见她对池尧瑶说,“池姑娘,你戴着这支珊瑚簪子好好看。”

楚含棠真正的身份是女生,会留意好看的首饰很正常。

只是在别人听来就有另外一层意思了,柳之裴一脸忿忿地看着她,觉得她就是想靠油嘴滑舌来获得池尧瑶的芳心。

池尧瑶被夸后,羞涩一笑。

“以后你别一口一个池姑娘叫我了,叫我池姐姐吧,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含棠?”她以前也有一个弟弟,只不过病死了。

“池姐姐。”楚含棠立即改了。

柳之裴的白眼要翻上天了,很想插一脚进他们聊的话题里去,可发现自己对首饰什么的,没多少研究。

以前他都是直接给银子那些女子,想买什么首饰就买什么的。

万万没想到楚含棠为了讨池尧瑶欢心,还特意去了解一番女子的首饰,细心到这般田地,还不是喜欢她,喜欢到无可救药了?

谢似淮也看向了池尧瑶发上的那一支红色珊瑚簪子。

还有她那张脸。

等离开院子,谢似淮把楚含棠给他的那一只桃子扔了。

被摔烂的桃子躺在地上。

夜深人静之时,谢似淮坐在房间里的镜子前面,端详着自己的脸,少年的面容有一点儿阴柔,唇色淡红,鼻梁高挺,眼眸微狭长。

他抬手绕到后面,缓缓解下扎着高马尾的发带。

发带一松,三千青丝落下。

待长发尽散时,谢似淮又多了几分雌雄莫辩的感觉。

可只要一看他白皙脖颈上轮廓清晰的喉结便知是一名男的,女的就算会有那么一点儿喉结,也不可能像这么明显地凸起块骨头。

脑海里浮现池尧瑶那张脸。

楚含棠真的只喜欢那张脸么,谢似淮也不是不可以有。

他有些神经质地想,只要自己想要的猫儿喜欢,他可以去剥下池尧瑶的脸,再整日整夜地戴到自己的脸上,这样就行了。

不过就是一张脸么。

可楚含棠也不仅仅只是喜欢池尧瑶的脸,更是因为拥有这张脸的池尧瑶是女的,所以身为男的楚含棠才会喜欢她。

谢似淮独坐着,慢慢地想。

这一点似乎没办法改变。

就算是太监,那也不是女的,依然不能给到楚含棠想要的。

如果给不了她想要的,楚含棠就不会当他的猫儿。

谢似淮紧紧地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乌发披散的样子秀美,眼尾天生微微泛红,像是涂了胭脂一样。

却不是她想要的,无论是这张脸,还是……属于他的性别。

算了。

性别是改不了了,那就先想办法得到她喜欢的那张脸。

窗户外,夜色浓稠,房间内,只要轻轻一吹,烛火便熄灭,谢似淮的脸逐渐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