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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狐眠的话,花向晚内心突然沉静下来。

她坐在狐眠身边,忍不住伸手握住狐眠的手,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年少时,那时候她还不是一个人,她身后有母亲、师父、师兄师姐,合欢宫从来不需要她来顶天立地。

哪像后来,她得一个人独撑合欢宫,连从来唯唯诺诺、上阵连宫旗都抗不了的灵北,都成了灵右使。

“你说得对,”花向晚平静出声,“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我陪师姐一起杀了他。”

“你怎么总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狐眠笑起来:“晚秋你这性子,真是伤春悲秋惯了,别想太多,秦悯生性子我知道,他做不出害我的事。”

说着,狐眠似乎有些疲惫,她拍了拍花向晚的手,轻声道:“我睡一会儿。”

花向晚应声,握着狐眠的手,便不再说话。

花向晚照顾着狐眠,等到半夜,狐眠便发起高烧,嘴里含糊不清说起话来。

沈逸尘和谢长寂还在忙着给秦悯生接眼,就留花向晚一个人照顾着她,她给她用灵力降温,又给她喂水,忙忙碌碌中,她看见狐眠惨白着脸,低低喊疼,她握着沈逸城给的药,一时有些难受。

现下是她在照顾狐眠,但真实的世界里,狐眠是一个人。

也就是当年,狐眠是一个人挖了眼,挨着高烧,自己一个人在夜里喊疼。

她克制着冲过去直接宰了秦悯生的冲动,把狐眠扶到肩头喂药。

狐眠喝着药,有些迷糊,也不知道是喊“晚秋”,还是喊“晚晚”。

花向晚被她折腾了一夜,才迎来天明,这时候她终于稳定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睛,花向晚给她端了药来喂药。

没了一会儿,隔壁突然闹起来,似乎是秦悯生在吼些什么。

狐眠动作一顿,花向晚立刻按住她,只道:“我去看看。”

说着,她将药碗放在一旁,提裙赶到隔壁,就看谢长寂漠然站在一边,冷淡看着秦悯生激动和沈逸尘争执:“狐眠呢?!人呢?!”

“姐?”

谢长寂看见花向晚进来,马上回头看了过去。

花向晚紧皱眉头,就看沈逸尘拼命按着秦悯生,急急同他解释:“狐眠去帮你找需要用的药,你先坐着等她,你现在需要静养……”

“眼睛哪里来的?这是谁的眼睛?”秦悯生似乎敏锐察觉了什么,他推攮着沈逸尘,“你让开,我去找她!让我去找……”

话没说完,花向晚一个健步冲上来,拽开沈逸尘,一脚将人狠狠踹回床上,怒喝出声:“给我安静些!我师姐救你回来,就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吗?!”

这话让秦悯生安静几分,他趴在床上,捂着花向晚踹的位置,低低喘息。

谢长寂走到花向晚身后,漠然盯着秦悯生,随时警惕着他动手。

秦悯生垂着头,刚包扎好的眼还浸着血,花向晚盯着他,冷着声警告:“你这眼睛是师姐替你买回来的,好好留着,她去给你找药,你别给我作死。若你再敢乱动,我就直接打断你的骨头抽了你的筋,让你这辈子都握不了剑!”

“你!”

“别作践我师姐的心意,弄坏了这只眼睛,”花向晚强调,“你赔不起。”

听到这话,秦悯生手微微一颤。

花向晚见他冷静,只看了一眼沈逸尘:“沈公子,继续看诊吧。”

说着,花向晚给沈逸尘让开位置,沈逸尘上前,伸手认真给秦悯生检查,嘱咐着他:“后续时日续得静养,让眼珠与你身体融……”

话没说完,秦悯生猛地出手,花向晚谢长寂动作不及,就看秦悯生一把掐住沈逸尘脖子,将他拽到身前,另一只手袖中探出一把匕首,抵在沈逸尘脖子上。

沈逸尘擅长医术,但论拳脚功夫远不及在场众人,但他显得异常镇定,只道:“秦道友,你先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把狐眠叫来。”

秦悯生冷着声,完全看不见的眼睛定着花向晚。

花向晚捏起拳头,就看秦悯生大喝出声:“我要狐眠过来!”

“别吵了!”

狐眠的声音在外响起,众人回头看去,就见狐眠站在门边。

她神色虚弱,看着不远处的秦悯生:“秦道君,放开他。”

“你过来。”

秦悯生要求,狐眠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察觉狐眠走到面前,秦悯生听着声音,甩开沈逸尘,一把抓在狐眠肩上。

花向晚赶忙上前,谢长寂却先他一步,扶住摔过来的沈逸尘。

“无事吧?”

花向晚看了一眼沈逸尘,沈逸尘摇摇头,由谢长寂扶起来。

三人看向旁边秦悯生和狐眠,就看狐眠平静站在秦悯生面前,对方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脸,缓缓摸到她的眼睛上。

他细致抚过她的双眼,在如期触碰到她凹陷下去的眼窝时,他动作僵住。

“是我的眼睛。”

狐眠知道他的意思,平稳开口:“但换到你的身上,就是你的,你就算把它抠下来,我也用不了。”

“你骗我!”

秦悯生急急出声。

狐眠声音很冷静:“我没骗你,你可以试试。”

秦悯生说不出话,覆在她脸上的手微颤。

花向晚看着秦悯生的状态,有些疑惑。

他怀揣任务而来,如今狐眠愿意为他换眼,他该高兴才是,可如今看他状态,却没有半点欢喜的样子。

他克制着情绪,好久,才出声:“你想要什么?”

狐眠动作一顿,片刻后,她垂眸:“给你眼睛是我自愿,不图什么。但等你眼睛好了,”狐眠声音中带了几分笑,“那我可真得图点什么了。”

秦悯生抿紧唇,他手指滑落,抚在狐眠扬起的嘴角。

好久后,他才道:“狐眠,这世间比你想得险恶。”

“我活了这么多年,不需要你来教导。”

狐眠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养伤吧,我还累着呢,得去休息。”

说着,狐眠转身朝外走去。

这次秦悯生是彻底安静,沈逸尘走上去,替他做了最后的收尾,让他好生休息,便领着花向晚和谢长寂一起走出房间。

三人走到长廊,沈逸尘看上去有些疲惫,花向晚忍不住出声:“沈公子,你忙了一夜,去休息吧。”

沈逸尘点点头,恭敬道:“多谢晚秋师姐关心。”

花向晚不敢多说,只应了一声,没有答话,三人不说话,也不离开,过了片刻,谢长寂主动拉过花向晚:“姐姐,走吧。”

说着,他拉着花向晚转身,沈逸尘突然开口:“晚秋师姐!”

花向晚和谢长寂一起回头,就看沈逸尘注视着她,目光中带了几分迟疑:“我……再过两日就要离开断肠村前往云莱为阿晚庆生,不知晚秋师姐觉得,是否合适?”

他问这话很奇怪,花向晚有些茫然。

他要去云莱为“花向晚”庆生,问“晚秋”做什么?

谢长寂也明显觉得这个问题不对,微皱眉头:“你去云莱,问我姐姐做什么?”

沈逸尘轻笑,似是不好意思,微微垂眸:“晚秋师姐与少主同为女子,我怕自己打扰少主,所以问一问师姐的意思。”

“哦,”听着这话,花向晚回神,她扭过头去,看向庭院,只道,“去吧,你当去的。”

“当去吗?”

沈逸尘重复了一边,花向晚有些说不出口。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当然会告诉他——

不该去,不能去,去了,他就会死在那里,永远回不来。

可如今不过就是一场记忆回溯,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她只能低声道:“去吧。”

“我明白了。”

沈逸尘行了个礼,似是有些失望,平静道:“我会如期出发。”

说着,沈逸尘便起身,转身离开。

等他转身,花向晚才回眸,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目送他进屋。

谢长寂在旁边静静看着,抿紧了唇,见花向晚久不回神,他终于道:“既然不想让他去,又让他去做什么?”

花向晚被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假装没听见谢长寂的话,只道:“你也忙一晚上了,去休息吧。”

谢长寂不动,站在原地低着头。

花向晚推了推他:“赶紧去。”

“是不是因为他喜欢那个花少主?”

“嗯?”

花向晚疑惑抬头,谢长寂扭头看着庭院,似有些不甘心:“你放弃他,是不是因为他喜欢花少主,所以你才说你和他不会有什么牵扯?”

“不是,”花向晚被谢长寂的猜测逗笑,她哭笑不得看着他,只道,“你想什么呢?”

“是不是?!”

谢长寂固执追问,花向晚无奈,只能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他?”

谢长寂皱眉,花向晚想了想,只道:“和我不拦秦悯生一样。”

“因为天命?”

谢长寂不解。

花向晚叹了口气:“你小小年纪就别操心这么多,去睡吧。”

说着,她拍了拍他的肩:“赶紧。”

谢长寂跟着沈逸尘耗了一晚上,也有些疲惫,他转身去休息,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花向晚:“那我呢?”

“你什么?”花向晚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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