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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中在南青镇的工厂建设项目已经启动, 有不少汇中集团的员工在这边驻点。时间短的年后刚过来,时间长的已经常驻半年。南青镇就这么大点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基本都知道。

上午那群闹事的家长阵仗大, 林疏月去工地找赵小宇时, 恰好也被汇中的人瞧见。事情是先到了李斯文这,正值午饭点,汇中人事部聚餐, 黄部长亲自过来邀请。魏驭城在这个位置,很多人情往来必须顾全,于是掐着点,在饭局近尾声时去了一遭以抚人心。

不在工作时间, 气氛自然不必紧绷。

拍照的时候,叶可佳也不知从哪挤了过来, 眼明手快地往他身边一坐。

照片已经定格了。

后来李斯文表情沉重地过来跟他说了林疏月受伤的事, 李秘书做事妥帖,当即查了机票,最早一班竟到了傍晚。

魏驭城没犹豫,问李斯文要了车钥匙,直接从饭局上走的。

开车九小时, 风尘仆仆。

“还吵吗?”魏驭城靠着车身站,开车太久, 筋骨不得舒展。虽带着笑意,但神色仍是难掩疲惫。

他说:“林老师, 我都送人上门了, 抓紧机会。”

林疏月觉得自己挨了一场大雨, 什么枯木朽草都给泡软了。

她摇头。

魏驭城笑, “不吵, 那我就要问个清楚。你电话里说的,我偷吃谁?家里头那位又是谁?嗯?”

林疏月别开脸,压着唇角不让它上扬。

魏驭城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懒懒伸出手,“牵我啊。”

林疏月看向他。

“我一个人开车快九小时,踩油门踩得脚都麻了,走不动。”

林疏月握住他的手,把人往前边扯,“体力堪忧啊魏董。”

牵到她手的那一刻,魏驭城觉得踏实了。他像个听话学生,由老师领着过马路。林疏月先把他带去自己宿舍。魏驭城进去往床上一躺,闭眼深深呼吸。

“喝水。”

“不喝,躺会儿。”

他手枕去后脑勺,按压后颈。

“肩颈疼?”林疏月说:“你坐起来,我给你按按。”

魏驭城坐在床沿,林疏月站他身边,焐热了手指才去触碰,“待会我去找人拿钥匙,你还住上次的房间吧。”

“很晚了,你确定?”

“不然你住哪?”

魏驭城侧头打量她,轻挑眼皮,这个角度的眼廓像一片桃花瓣,温柔又多情。林疏月一眼看穿他想法,终是于心不忍。

“睡我这也行,”她说:“但你得睡正经觉。”

魏驭城不以为意,“我跟你,哪回睡过正经觉?”

林疏月手指一重,掐着他的后颈皮肤提了提以示警告,“能不能正经点?”

魏驭城伸手一捞,箍着她的腰往下,两人一起倒向了床。魏驭城抱着不撒手,头埋在她颈间,低声说:“陪陪我。”

林疏月心软又心疼。

他闭着眼睛,呼吸略重,手仍克制着抬起了些,怕压得她疼。两人的脸贴得近,呼吸浅浅交织,一会儿凉,一会儿热,均匀地洒在眼皮上。

林疏月的食指蹭了蹭他的小手臂,小声说:“跟你吵架是我不对,我不该发这无名火。对不起啊。”

魏驭城仍闭着眼,慵懒着声音,“只是发火?是不是还喝了点醋。”

林疏月指尖加了力道,戳了戳他的胳膊肘,“蹬鼻子上脸。”

静静拥抱了会,林疏月觉得这姿势有点累,索性放松地将下巴抵在魏驭城的额头上,坦白道:“我不喜欢叶可佳,她心思深,不大气。我从不怕竞争,不管哪方面,但你得明着来,总搞些背后小动作,还自认为聪明。我就觉得特别累。”

魏驭城很轻的嗯了声,“她来汇中上班,我确实不知情。很多事,不用到我这里。”

林疏月小声嘁了嘁,“这时候你不应该霸道总裁一点,把她给开掉吗?”

“你希望?”魏驭城突然睁开眼。

林疏月咽了咽喉咙,风轻云淡道:“不care她。”

“那在意谁?”

“你。”

魏驭城满足了,手自然而然地往下,若无其事地放在她侧腰。林疏月笑着想躲,她是怕痒的。

魏驭城忽说:“没有偷吃。”

“嗯?”

“家里头也只有这一个。”

说完,他握住了林疏月的手。

初春小镇的夜依然寒冷,月如弯镰,清凉又孤傲地悬在天边。不像城市,再晚都有霓虹灯影入室,总不至于太黑暗。这里不见一丝光,世界分明,风流云散。但林疏月却觉得,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加光明耀眼。

魏驭城从床上坐起。

“怎么了?”林疏月诧异。

他理了理外套,拿着车钥匙揣兜里,“我找地方睡。”

林疏月愣了愣。

“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收留一男人,别人知道了不好。”魏驭城转身捏了捏她的脸,意味深长道:“不舍啊,不是还欠我一座小树林吗?以后补。”

魏驭城的风度和气度是刻在骨子里的,虽风流,但从不下流。喜欢时坦坦荡荡,想要时明明白白,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他更多的是为林疏月着想。

这么晚,魏驭城不想再开车去县城,就在车后座将就了一夜。

次日清晨,六点不到,小镇苏醒。

上回在山坡摘青果的小周揉着睡眼出来打洗脸水,乍一看坪地里停了辆迈巴赫,还以为在做梦。紧接着,魏驭城推门下车。小周惊愕得手一松,洗脸盆“哐当”掉地磕破了两片漆,“魏、魏董???”

魏驭城揉了揉发麻的后腰,平静打招呼:“早。”

小周使劲揉两把眼睛,确定不是幻觉,“您,您您什么时候到的?”

“昨晚。”

小周感觉魔幻。

就算不是昨晚,魏驭城也会过来一趟。和陈刚的合作关系断裂后,经由这边的扶贫小组牵线搭桥,结识了邻市的建材商王启朝。过来进行细节对接,就能直接签采购合同。

这事一直是李斯文部署落实,他和相关部室的负责人于中午赶到了南青镇。再见林疏月,李秘书笑着打招呼:“林老师。”

林疏月亦惊喜,“李秘书。”

李斯文从车上搬了两箱东西,“小衍知道我过来,特意嘱托我带给你的。”帮忙搬上楼时,趁周围无人,李斯文又给了她一个文件袋。

“这是林余星两次的体检报告,结果很好。但魏董怕你不相信,所以让杨医生复印出一份,让你亲自看到才安心。”

林疏月心跳一窒,手指微颤着接过。

这是她最想要的安心。

“李秘书,谢谢您。”

“不谢我,是魏董吩咐的。”李斯文说:“他昨天听到你受伤,直接从饭店走的。路上给我打电话,交待务必办妥此事。”

有公事在身,李斯文将东西送到便走。

林疏月把人叫住:“李秘书,你们这次待多久?”

“顺利的话,明天走。”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很难见魏驭城的身影。上午,先去项目现场视察。中午赶去县城,与王启朝见面。

王启朝年近五十,身材中等,气质稳重。接触之前,李斯文查过这人的背景。白手起家,在广东开过磨具厂,经营不善欠了一百多万。那时的王启朝已近不惑之年,他又去东南亚的工厂找机会,两年还清债务回国,便一直扎根邻市建材行业,稳扎稳打,也积累了不少财富。

王启朝与陈刚不太对付。这样能理解,虽是两个城市,但城市相邻,只一小时车程,哪能没有竞争。外头一直有流言,说王启朝至今未婚,身边也没个女人,是在东南亚打拼时,被人踢废了。

流言蜚语不知真假,但肆意传播的人也别有用心。

王启朝与魏驭城沟通时,逻辑清晰,不卑不亢。他说:“我知道魏董和陈刚的渊源。我就是一个生意人,魏董开得起价,我自然也尽心服务。我们之间谈不上帮与不帮,只要钱到位,我便做我该做的事。”

……

林疏月这边。

周三是走访日,这次是初中年级一些家庭条件极差的学生。留守孩子居多,十三四岁正值青春期,没能正确引导和沟通,很多性格缺陷就是这个时候埋下的。

翻看名单时,林疏月注意到一个人。

“师兄,这个申筱秋是不是昨天帮赵小宇作证的女生?”

“啊,是。”牧青看了眼确定,“她情况更特殊。父母早早过世,爷爷奶奶带着,俩老人没几年也意外去世,现在是她大伯照顾。”

林疏月点头,“万幸,还有亲人可以照顾。”

牧青轻声叹气,“他爷爷奶奶是近亲结婚,生了两儿三女。女儿小时候在池塘里淹死了。第二个儿子,也就是申筱秋的这个伯伯,精神有点问题。”

林疏月皱了皱眉。

“她伯伯还有个儿子,在考上大学之前,没什么异常,就跟正常人一样,成绩也还不错。但后来据说,也犯了病。时好时坏的,还认识了个人,不怎么回家。”

林疏月问:“那他现在呢?”

“不清楚,别人也不愿跟这一家往来,”牧青:“听人讲,好像是在精神病院治疗。”

申筱秋的悲惨遭遇,让林疏月对她格外留意。

和牧青分开走访,一人负责三家。

林疏月把申筱秋那儿定在最后一个过去,到时,她正蹲在外坪上洗衣服。门边坐着的应该是她大伯,沾灰的黑外套已难辨它原本颜色,地上散着青菜叶,一部分已经发黄。

大伯对林疏月的到来非常冷漠,一句话都不说,这家门好像谁都可以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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