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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凤洲瞧见她用这样天真的神情同他说这样的话,一时语塞。

他实在好奇她从前的两个夫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都成了两次婚,她还这样憨傻天真。

他承诺,“阿宁放心,我一定替阿宁找一个生得好看的夫君,就招赘上门好不好?”

原来他想着就算是嫁入沈家,以沈时的能力,将来定是留在长安的。

如今既然沈时不愿意,那他就为她招个赘婿。

哼,沈家小子竟然敢嫌弃他妹妹,真是不识好歹!

“我觉得赘婿挺好!”

桃夭笑,随即蹙了蹙眉尖,“可我想要告诉所有人我嫁过人了。”

许凤洲颔首,“说罢。阿宁高兴就好。”

桃夭心想,哥哥待她实在太好了,除了莲生哥哥同耶娘的事外,她什么都听他的话。

有了许凤洲的保证,这一晚桃夭睡得格外踏实。

次日一早桃夭用早饭时,对着正一起用饭的王家人道:“我嫁过人的。我夫君叫送宋莲生,我就是那个桃源村的寡妇桃夭,同我一起住的也不是我的养父母,而是我的公公婆婆。”

王太夫人愣住了。

不只是王太夫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桃源村要带着公婆改嫁的桃夭就连太子殿下都曾嘉奖过,莫说江南无人不知晓,恐怕都传到长安去了。

桌上的人齐刷刷望向许凤洲,心中各异。

许凤洲一脸郑重,“确实如此。”

这件事在王家很快传遍。

桃夭本以为自己会遭到所有人嫌弃,谁知王家的人还似像从前那样待她,甚至外祖母因为愧疚待她愈发好。

许凤洲说话算话,也向宋大夫夫妇赔礼道歉,待他们也尊敬有加。

唯一不同的是沈时中秋过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也不再差人送东西来。

许凤洲原本以为自家妹妹会难过,谁知道她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反倒因为他礼遇宋家夫妇,比从前待他更加亲近。

如此在王家小住近两个月。

这日傍晚桃夭正在与宋大夫夫妇用饭,许凤洲派人请她去书房。

许凤洲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家,桃夭心里很是挂念,闻言立刻去了。

她才入书房,就瞧见黑了些,也憔悴些的哥哥正在翻阅书信,忙上前嘘寒问暖,心疼得不得了。

很是受用的许凤洲拉着她坐下,道:“眼下漕运改革的事情已经处理好,哥哥的任务也算完成,咱们这两三日就带回长安。”

竟然那么快,她还以为至少还得等上一两个月。

在金陵呆久了,她想起大家口中那个繁花似锦的长安,也有些心生向往。

她一时想起数月未见的谢珩,问:“长安可有姓谢的大户人家?”

谢是国姓,长安大把谢氏宗亲。

许凤洲有些好奇:“阿宁打听这个做什么?”

桃夭生怕哪日碰上谢珩,哥哥要欺负人家,忙道:“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说罢甜甜一笑,粉腮酒窝若隐若现。

许凤洲越瞧自己的妹妹越可爱,不疑有它,“等回了长安,阿宁不管看上谁,哥哥都想法子讨来给阿宁做夫婿。”顿了顿,道:“只有三个人不行。”

“哪三个?”

“靖王卫昭,太子宾客裴季泽,以及太子殿下。”

“为何?”

桃夭不喜欢“假道学”太子,更加对那个差点把自己脑袋射穿的靖王讨厌极了,只是单纯好奇。

许凤洲道:“太子宾客裴季泽是安乐公主属意的人,至于靖王……”

他想起来就咬牙切齿,“那是个疯子!”

“咱们不生疯子的气!”

桃夭也讨厌他,又问:“那太子殿下呢?”

许凤洲面色和缓,“太子殿下郎艳独绝,但却不适合做夫婿。”

以她寡妇的身份,就算是入东宫也只能做良娣,更何况太子殿下最是在意名声,绝不同意讨一个寡妇做良娣。

想来等他们回长安,估计太子妃同良娣的人选也已经敲定。

不过这话不明说,他道:“总之阿宁记住就行。除此之外,都可以。”

尽管桃夭已经不再执着找个赘婿,可哥哥待她极好,只要不涉及宋大夫夫妇同宋莲生,她一向事事听从,闻言立刻应了声“好”。

许凤洲放下心来,“那阿宁这两日可好好同外祖父他们告别,哥哥叫人打点行装。”

桃夭“嗯”了一声,这才回去。

她在院子里陪着小白玩了一会儿,采薇回来,将一封书信递给她。

桃夭惊讶,“谁送的信?”

采薇道:“是沈家二公子送来的。”

桃夭心想就算结不成夫妻,也有自幼的情谊在里头。

她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有一张花笺,上面写着两个字。

【等我】

桃夭也不晓得这两个字什么意思,把花笺放回信封里,微眯着眼睫看着院子里那株开得极娇妍的秋海棠。

她想她等不了沈二哥哥。

她要去长安看看。

看看长安有没有先生说得那样好。

*

长安。

东宫。

谢珩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小寡妇站在新落成的新屋前憋红了眼眶问他:“你留下来我赚更多钱养你好不好?”

不过这一次谢珩没有头也不回地离开,而是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三郎哥哥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小寡妇破涕为笑,竟然不知羞地当着众人又来亲他。

可这次他没有拒绝。

画面一转,已经到了大雪纷飞的冬日。

小寡妇躺在他怀里,抬起清澈如水的眼眸,娇声娇气问他:“三郎,咱们的宝宝叫什么名字?”

谢珩亲亲她的脸颊,抹着她凸起的小腹,眉眼含笑,“都好。”

她眼眸嗔笑,搂着他的脖颈送自己嫣红饱满的唇。

他红了耳朵,轻斥,“不知羞……”

她“咯咯”娇笑,却还是不知羞地缠上来。

他只好回应她。

谁知才松开她,她便捂着圆滚滚的孕肚叫疼。

“三郎,宝宝要出来了!”

他不知所措抱着她,这时有人突然在他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大胆,谁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打他!

回头一看,是莲生娘。

“愣着干嘛!”

她骂道:“你媳妇儿都要生了,你还不赶紧去找人接上!”

很快接生婆来了,屋子里乱糟糟,小寡妇的哭得一声比一声高,在里头叫着“三郎哥哥”。

谢珩要往里面闯,屋子里的哭声止了,接生婆抱着襁褓的婴儿出来,笑道:“是个大胖小子,娘子说请郎君起个名字。”

他连忙把宝宝接过来,正要起名字,蹲在一旁的墙角宋大夫突然阴测测道:“你不过是赘婿,这孩儿自然姓宋!”

谢珩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襁褓,谁知道孩子不翼而飞。

他惊得大叫小寡妇。

这是她从屋子里头出来。

不只她。

莲生娘也出来。

他们仿佛瞧不见他似的,正与一个身量颀长,一袭青袍,瞧不清面容的郎君给孩子起名字。

小寡妇含羞待怯望着他,“莲生哥哥喜不喜欢我给你生的宝宝?”

不,不是这样的,那个分明是他的宝宝!

谢珩急得大叫,从梦中醒来。

守了一夜的乳母孙氏见他醒来,连忙叫婢女送了热水来,见他连吃了几杯水,额头温度也凉了,拭了拭泛红的眼角,“殿下昨夜高热,可算是醒了。”

呆坐了好一会儿的谢珩环顾着空荡荡的华丽寝殿,哑着嗓子问:“是不是快要立冬了?”

不等孙氏回答,他自言自语,“孤到了冬日不想一个人睡,孤有些怕冷。”

孙氏不晓得他一句话何意,他突然道:“孤要带一个女子回东宫,想托乳母照顾她。”

孙氏愣了一下,望着眼前从小到大懂事的叫人心疼的孩子,颔首哽咽,“想必殿下喜欢的女子一定是极好的。”

谢珩从床上坐起来,吩咐,“去叫宫中女官准备一间宫殿,迎接良娣。”

此刻天才微微亮,天光还残留着几个残星。

刚刚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宫中女官林姑姑闻言顿时惊醒起来。

这几个月太子殿下压着不肯选太子妃,怎么突然要往东宫带人?

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又见大病初遇的太子殿下不仅叫人开了库房,还亲自挑选物件,知道这女子必定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哪里敢马虎。

不出两刻钟的功夫,在太子妃所居的承恩殿后头收拾了一间宫殿出来。

等到布置完以后,她特地去请了太子殿下来看。

谁知太子殿下连殿都未进,就道:“远了,就孤旁边的那座宫殿吧。”

林姑姑愣了一下,心道哪里有良嫡住在太子侧殿的,来日选了太子妃岂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