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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皱着眉,没接话。

浮离径自倒了一杯酒,语气随意地说道:“门主和十四当初被阿梅抛弃时的表情有些相似。”

独眼十四骂骂咧咧地抱着胳膊倚靠在一侧的山石上。

十一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江厌辞离去的背影。

江厌辞一路沉默地抱着月皊下山。

两人本是骑马上山,可是上了山之后,那匹马竟自己跑到了山下,去寻马车的另一匹马。

江厌辞不是执意想抱着月皊,而是嫌弃她走得太慢,他急于立刻回府。至于被月皊腿弯压到的伤口,反正他没有痛觉,也无所谓。

到了山脚下,他将月皊扔进马车里,冷着脸吩咐车夫快马加鞭赶回去。

月皊坐在车厢角落里,抬起眼睛来端详着江厌辞。他垂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些话压在月皊心里犹豫了那样久,如今说出来也是那样坚决,毫无回转的余地。

既然已经决定,又何必再这样频频望过去。

月皊默默收回视线,望着自己的足尖,强迫自己不去看三郎,不去关心他的喜怒。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洛北郡王府。又沉默地先后下了车舆,继续沉默地往观岚斋去。

眼看着快要走到观岚斋,月皊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那、那我去荣春……”

“不是要放妾书?”江厌辞沉声。

月皊怔了怔,才低低地“哦”了一声,继续默默跟在江厌辞的身后,跟着他进了观岚斋。

江厌辞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进了寝屋。

月皊亦跟进去。

她咬咬唇,小声:“我帮三郎研磨?”

江厌辞闭了眼睛,再睁开,用平静的语气开口:“过来。”

月皊走过去。

江厌辞忽然转身,单手握住月皊的腰,将人转过身去,又用力一堆,让月皊趴在桌子上。

江厌辞蜷起的指握了握再展开,他抬手,在月皊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冷声:“你要什么东西?”

月皊眼睛红红的。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缓了缓情绪,才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坚定地说:“放妾书……”

软软说了这么一句,她深吸一口气,又提高音量用更重的语气:“我要放妾书!我要离开你!你打死我我也要走!”

月皊这最后一句话属实有点扎人,好似把江厌辞看成了打骂虐待她的人。

江厌辞修长的指蜷起再展开,展开又握紧,几次之后,终是没忍得再打她一下。

他松开摁着月皊肩头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冷声道:“好。我这就去给你写。”

江厌辞再看了月皊一眼,转身大步往外走,往书房去给她写放妾书。

月皊默默听着江厌辞的脚步声远去,她的身子无力地滑下去,整个人丢了魂儿一样跌坐在地上,脊背靠着桌子腿儿。

她呆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双手,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无声地开始哭。泪水很快弄湿了她的手心。

“娘子!娘子!江二爷案子结了!”花彤气喘吁吁小跑着进来,见到月皊坐在地上哭,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扶月皊。

月皊抓着花彤的手,问:“怎么判的?”

“江二爷夫妇被打进天牢秋后问斩,当年直接参与的人同罪。几位少爷们倒是放回来了。”花彤说,“押送江二爷夫妇的囚车正经过前街。”

月皊呆怔了一会儿,立刻爬起来,快速往外跑。

“娘子你干什么去呀?”花彤急急追上去。

月皊从未跑得这样快过。她一口气跑出江府,又跑进前街的闹市,去追那辆囚车。

囚车故意走得不快,围观的百姓幸灾乐祸朝囚车砸东西。

“等一等!”月皊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拼命地往前跑。

砖路湿滑,她跌倒在地,顾不得疼痛,很快爬起来继续去追囚车。

围观的百姓瞧见了她,认出她,立刻议论纷纷。

这处的事情惊动了押送囚车的官员,官员喊停囚车,坐在马背上诧异回望。

月皊终于追了上去。她死死握住囚车的铁栏杆,睁大了眼睛望着里面的江二夫人。

“二婶娘,我的生母是什么人?她现在在哪儿?”

囚车里的憔悴狼狈的江二夫人抬起头,盯着月皊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

“在哪?当然是死了。”

月皊双唇颤了颤。分明她心里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如今听了这话,她心里仍旧一阵抑制不住的剧痛。

“你以为你为什么天生体弱?”江二夫人沙哑开口,“准备的孩子都不合适。你才八个多月就被剖腹取子,自然体弱。”

月皊眼前一黑,好似什么都看不见了。

廿是她的生日。

那一日,是她与这个人世间相识的日子。

同一日,她的生母被剖腹取子,流干了身体里的血,甚至无人收尸。

月皊以前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小名。

她握着囚车铁栏杆的手松开,整个人无力滑下去,抽去了所有神魄似的跌坐在地。

花彤不知怎么办好,求助地望向走来的江厌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