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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两侧的罗纱挂在玉钩上,她睡前也将房中的窗打开了,但睡醒后那股热气若有似无的缭绕在周围。

裴莺后知后觉意识到,夏天真的来了。

虽说这里没有温室气候,但古代没有风扇,也没有空调。或许她本身是南方人,光是想到夏季只能靠扇扇子度过,裴莺顿觉天塌了一半。

外面有人在说话,是霍霆山的声音。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在刻意放低了些后,几乎听不见说话内容,只有隐约“准备”二字飘来。

裴莺抱着被子从榻上坐起来。

少倾,外面有人进来。

霍霆山绕过屏风,便看见裴莺靠在床头,她墨发未束,中衣领口微散,眼神没有焦距,仿佛还未睡醒。

“吵醒你了?”霍霆山走过去,把人重新放平了,“继续歇息,这回不吵你。”

“不是。”裴莺抱着被子,有气无力地问他:“霍霆山,玄菟郡的夏季热吗?”

见她是真不睡了,霍霆山在榻旁坐下,“稍热,但肯定比交州那边好。”

他年少时去过交州,那地方才是火炉,不仅热,还多雨多蚊虫,且不时有洪涝。

本以为这番话后,美妇人脸色会好些,未曾想她反而彻底蔫掉了。

裴莺双目无神。

交州,他居然拿幽州和两广地区比较。

“夫人?”霍霆山伸手探了探裴莺的额头,不烫。

裴莺拍开他的手,“身体无事,我只是在想今年夏季要如何度过?”

这话令霍霆山挑了眉。

夏季如何度过?

思及方才裴莺问夏季热否,他了然。她这是怕热呢。

霍霆山:“调多两个女婢给你打扇。”

“风也是热的。”裴莺摇头。

霍霆山抬手探向她后颈,那片滑腻的肌肤很干爽,未见有汗意,她通身都是冰肤玉骨,摸着舒服极了。

后颈处的大掌逐渐不老实,裴莺瞪了他一眼,再次把他的手拍开,“这大白日的,你也不嫌羞。”

霍霆山坐于榻旁,如山岳拔地而起,大半的光影被他挡在榻外。

男人低眸看向榻上人,她枕在锦被上,墨发如莲散开,中衣交领处敞得比方才大了点,那片丰润白得有些晃眼。

他喉结滚动了下,忽然想起了昨夜,他将她困于犄角,肆意的在那片雪白处绘上色彩。

裴莺本是思绪混沌,但某个瞬息,一股难言的危机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后颈处那小片方才被霍霆山抚过的肌肤下意识的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裴莺思绪本有些涣散,却几近是刹那就彻底凝聚了,她机警地抬眸,而这一眼恰好望入那双逐渐幽深的狭长黑眸中。

他眼中深似海,巨兽在海中长鸣翻腾,叫嚣着要进食。

裴莺的双腿条件反射的抽搐了下,腿芯处泛起一阵酸软。她几乎是立马从榻上坐起来,还拢了拢散开的衣襟,“霍霆山,你是真的不知羞。”

男人哼笑了声,“我还未做什么。”

说着,他抬手将人揽到怀中,“夫人那番话着实冤枉我多矣,既然如此,不如……”

“你想都别想。”裴莺抬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我那里不舒服。”

听她说不舒服,霍霆山皱了长眉,“那药不顶用?”

昨夜和今早都有给她上药,如今已是申时初,按理说药效早该发作才是。

“莫不是那药制出来后不能久放,我去问问冯玉竹。”这番是大事,耽误不得,霍霆山就要起身。

裴莺赶紧把人拉住,“你别去。”

她只抓住他的衣角,那力道于他而言微不足道,但霍霆山停住了,他眉梢微微挑起,打量她片刻,直把裴莺看得移开眼。

这下他哪还有不明了的。

她又诓骗他。

遂重新坐回去,霍霆山把人捞回来,“夫人以后少拿身体之事诓骗我。”

“你不能老是想着那种事。”说起这个,裴莺忍不住提起早上,“今早让他们等了这般久,你在小辈那儿的脸不打算要了?”

霍霆山不以为然,“他们父母新婚燕尔,起晚点又如何?”

从来只有小辈顾忌长辈,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依他看,她就是脸皮太薄。

免得她还想着早上之事,霍霆山转移话题,“城西有个地窖,待天再热些,我让人送些冰块来。”

裴莺稍愣。

是了,古代有地窖。

冬日最冷时在结冰的水道取冰,藏入地窖深处,待炎炎夏日再拿出来使用。

地窖藏冰确实是个纳凉的好办法,不过此法耗费的人力物力都非常巨大,不是顶尖权贵,又或是富得的豪强都用不起。

且还得爱惜着用,毕竟夏日时的冰块用一些就少一些,真用完就没有了。

“冰块啊,对,冰块……”裴莺喃喃道,“霍霆山,地窖之法太过于余劳民伤财,往后夏日制冰吧。”

“制冰?”霍霆山琢磨着这两字,“夫人,这冰不是随四时变化才会出现吗,如何能制?”

裴莺卖个关子,“你往后就知晓了。”

除了地窖藏冰之法外,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可以获得冰块。

那就是硝石制冰法。通过硝石大量吸热,使水迅速凝成冰。硝石又称为硝酸钾,外观为白色,常在墙角凝结,因此也被称之为墙霜。

硝石制冰直到唐代时才出现,但裴莺等不了那般久了。

“你松开,我要去寻硝石。”裴莺试图将她腰上的手挪开。

霍霆山没动,任她自己折腾,他回忆了下“硝石”二字,有点印象,“夫人说的硝石,是否是一剂药材?”

裴莺颔首。

距离盛夏还有点时间,现在先摸索出制冰之法,后面可以将冰卖给一些小豪强。

大豪强或许也可,只要是爱惜着冰块、但兜里有银钱的,都可以成为她的客户。

霍霆山从榻上起身,“我随夫人同往。”

*

马车在集市的医馆前停下,霍霆山先从车中下来,而后再将车内的美妇人牵下车。

裴莺今日没戴帷帽,下车后不少布衣驻足。

布衣们都认得霍霆山,如今见裴莺和他站在一起,瞬间明白这位肯定是他们的州牧夫人。

两人一同进了医馆。

外面的布衣在说小话。

“嗳,裴夫人果真貌美至极。话说,霍幽州竟携夫人来医馆,莫不是身体抱恙?”

“我觉得不是,他们方才的精气神相当不错,不似患疾之人。莫不是裴夫人欲求子?”

“你这呆子,求子之事肯定得秘密进行,且宣府中医官不比外出求医方便?依我看,霍幽州一定是携夫人来体察民生。”

周围人恍然大悟。

“你说得有理。”

“大概是了,霍幽州以前就不时会在郡中查民之需。”

……

裴莺没有直接要硝石,而是将硝石混在几样药材之中。后面她和霍霆山一连去了几家大医馆,买了不少药材。

“夫人想在外用膳?”霍霆山见裴莺看着食肆。

裴莺摇头,“非也。我只是想待冰制出来后,或许可卖一些给食肆。”

食肆里放冰盆,再以小佣手动扇风,这空调不就有了。惧热的食客一定会成为这些有“空调”的食肆的忠实簇拥者。

霍霆山想起府中的三个小辈,“其实在外用膳也并无不可。”

“今日不了,午时才杀了猪呢。”裴莺拒绝。

霍霆山眉心动了动,最后没说什么。

两人打道回府。

和今日午宴一般,晚宴在正厅用。不过比之午时,晚宴的案几上,除了一众美味佳肴,还多了酒。

蒸馏出来的酒可自行兑度数,不过比起米酒,裴莺更喜欢西域传过来的葡萄酒。

月光杯是没有了,白玉杯倒有一只。

她和孟灵儿案上的皆是葡萄酒,他们父子三人喝的都是高度米酒。

待一壶酒尽,裴莺忽然想起什么,忙按住还想要抬手招女婢斟酒的霍霆山,“霍霆山,你不能再喝了。”

连名带姓喊他,底下的霍氏兄弟同时转头。